跈俗就係大眾化

【文／羅肇錦∕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榮譽教授】

 

　　源頭个客話同漢文無麼个關係，因爭分人統治，為著同統治者對話，故所煞猛學漢文漢語，為著進入同統治團體，故所晴耕雨讀，參加科舉考試，識字學官話。漸漸仔就將官話學來用到自家个話底肚，緊學緊多緊變緊遠，今晡日大家講个客話，同源頭客話差到天仔隔五里。也就係講，用今晡日講个客話同老祖先對話，係無辦法溝通个，會兩儕噥噥噥噥，全係鴨聽雷。毋過，以當時來講，乜無麼个了不起个變化，就大家跈俗定定，各各大眾化比手畫腳乜毋怕，大家聽得識就好。這所謂「跈俗」，就係跈較多人講个話講， 借較多人講个話來用，毋多知仔，自家个話就變淨淨。

　　

　　比將講頭下講「毋多知仔」，官話講「不知不覺」，大眾化个人就講不知不覺，毋使幾久，跈俗講話个結局就係不知不覺大家就毋記得愛講毋多知仔正係本來个客話。下背𠊎用三組詞彙對應來講這種現象：

　　第一種「毋」變「不」：

　　早期講「久久仔（下把仔）」來尞一擺，背尾借官話「三不二時」來尞一擺，今晡日大眾化就講「 有時會」來尞一擺。無就像講「無正無經」變講「不三不四」。還有講時間「毋罅」，借文讀音時間「不夠」，甚至現下有人用時間「不足」，越來越文个講法就係大眾化个表現。其他像「毋曾→不曾」 「毋願→不肯」「做毋得→不應該」「下把仔→ 不時→有時 」「做毋得→不可以」 「毋識→不曾」「將就→不得不」「無毋著→的確」「毋記得→記不得」。全部係先用「毋」構成各个詞彙，背尾正用「不」結合起來个詞。

　　

　　第二種語序N＋A→A＋N：

　　古時代，南方話詞彙結構方式，係形容詞在背尾N＋A个形式，今晡日南方个南島語、侗傣語都還用這種方式講話。苗瑤畲客堵堵夾在帝中央，故所學北方話為主个結果， 慢慢仔就變成A＋N个北方形式佔大部分，客話本來係南方N＋A个形式，大眾化以後， 淨存著一息息仔定定。像早期客話，同主人相對个客安到「人客」，但係，後期「客人」个稱呼變「客家人」。「客人」在官話肚係人客个意思，故所現下客話，大眾化个影響，有兜所在「人客」毋講，續講「客人」。以𠊎所知，馬來西亞个客人，當多人「人客」講「客人」，因爭本來个「客人」佢兜係講「客家人」。台灣客人較早徙來，國民政府來台以前，無人講自家係客家人，全部講「𠊎係客人」「𠊎講客話」◦ 到今晡日受國語影響， 歸个仔變「𠊎係客家人」「𠊎講客家話」，毋過該在，還有人講「𠊎係客人」，正會大家本本用「人客」來同主人相對，恁樣正毋會將 N＋A的「人客」變成A＋N的「客人」。 講到這，你定著看到頭暈腦扁，人客客人交手亂竄，可見大眾化跈俗也係一個當毋科學个方向。

　　

　　其他，風篩→颱風，棄嫌→嫌棄，紹介→介紹，鬧熱→熱鬧，面前→前面，頭前→前頭，後背→背後，背尾→後來。這係存下來个一息息个本質元素，像新竹个頭前溪，就係客話學老話語序保留到國語肚个特殊現象。

　　

　　第三種係硬硬去俗化：這係新个事物產生新个詞彙不得不借入來用。比將講轎車、電腦、手機、高鐵，你就毋好解說講轎車係像轎仔个車仔，電腦係通電个頭腦，手機係手項个機器，高鐵係當高个鐵路。另外，本來客話就有个詞彙，大家毋肯用，硬硬用國語對音過來變客話。像「吂得時」毋講，挑挑講「 還早」「 早得很」，「做得」毋講，挑挑講「 還可以」，「歇到哪」毋講，挑挑講「住奈位」，「吂知」毋講，挑挑講「 無想著」，「定定仔」毋講，挑挑講「慢慢仔」。還有還較無準則个係「電鑊仔」毋講講「電鍋」，「 號位仔」毋講講「佔位仔」，「暗晡夜」毋講講「今晡暗晡夜」，「恁仔細」毋講講「謝謝你」。照恁樣發展下去 「謝謝你」影響久了，下二擺就會講「恁仔細你」，就毋會想著「恁仔細」係形容詞，背尾做毋得加「你」◦ 共樣个道理，「今晡暗晡夜」講多了，就會恅著「暗晡夜」係「暗晡頭」个意思，毋知本來係「今天晚上」◦

　　

　　總講客話變客家話，全係大家慣習用跈俗大眾化个方式，去學習語言所產生个結果。



　　
羅肇錦教授 聲檔 — 跈俗就係大眾化 （四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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